第三十章 惊人

  那晚,黄波先是讲了个憋宝人的故事。

  他说大概在清朝嘉庆年间,济南曾来过一个憋宝人,在九龙山憋神蛤蟆,但最终功亏一篑,只取走了蛤蟆的一只眼睛,从此神蛤蟆不再出现,九龙山蛤蟆头也成了荒山。

  这个故事本地朋友应该不陌生,版本很多,内容则大同小异。

  而那个憋宝人走后,曾留下一首有关憋宝的顺口溜:深山处,摇钱树,凤凰飞走封门户,金搭桥,银铺路,门外住着老绝户。

  黄波解释:哪有什么憋宝人神蛤蟆的,其实就是盗墓贼!

  这一点他说的没错。

  放眼全国,不少地方都有此类传闻,但如果你仔细分析,很多都能从中发现盗墓贼的影子。

  尤其像那些涉及到金马驹、金蟾、金人,或是特定时间段里,山中会出现能把黄豆变成金子的碾盘,或是藏有财宝宝库之类的。

  这些传闻往往都有两个特点。

  首先马驹、金人这一类,晚上都是活的、正常大小,但见了光就不会动了,就变成胳膊大小了。

  那玩意是什么?

  不就是铜奔马、唐三彩、人俑佛像一类的物件?

  至于碾盘、宝库这一类,则基本都会有个猪队友,最后因为贪心被关在了山里。

  你品,你细品!

  贪心的究竟是谁?

  包括那些“金牛犊跟着新媳妇进门成富户”、“银元宝让傻小子种出来做地主”之类的。

  不用怀疑,那根本不是什么飘渺虚幻的志怪故事,而是一个又一个盗墓贼的发家历史,是他们给手中不义之财的来源,编造出的合理解释。

  所以如果各位的家乡,也有类似传闻,那么附近八成有大坑。

  当然了,这并不是说憋宝人都是盗墓贼,只是盗墓贼通过这一身份来伪装自己。

  真正的憋宝人,憋得大多是天材地宝、山精灵物,而非传统意义上的金银财宝。

  这种是真实存在的,我也曾有幸见过一次。

  不过一句两句讲不清楚,还是等以后有机会,再同大家细说吧。

  回归正题。

  也就是那首顺口溜。

  黄波解释,这段话并非无稽之谈。

  尤其“凤凰飞走封门户”这一句,原话其实是“冯黄费邹封门户”。

  而所谓冯、黄、费、邹,就是当年四个修墓人的姓氏,这一点鲜有人知,但巧就巧在,黄波恰是黄姓修墓人的后代。

  他说到这里时,我们三个都不禁有些兴奋。

  对上了。

  匠户手札中虽没提到具体姓氏,但人数相符,而另一个对罐子感兴趣的人,恰恰又是个姓冯的。

  这么一看,那个憋宝人,大概率就是当年的费、邹两姓匠户的后代之一了。

  周伶说:“照这么说的话,所谓‘摇钱树’,暗指的就是一座大墓了?”

  “对。”黄波点头。

  “其实……其实我爹跟你们是同行,大概建国前后吧,他们曾在周边大范围找过太监墓,但没啥结果,他说按祖上传下来的消息,这个老太监,应该是在给什么人守门,而且这个人,还挺不一般的。”

  “后来我十二那年,又有人捎信儿给他,让他去博山那边,当时他虽然没说,但我感觉应该也是这件事儿,然后……然后他就再没回来过。”

  “不一般?”周伶皱了皱眉,又问:“怎么不一般?是说这个人,还是他的墓?”

  “都有。”

  “而且据说……据说这墓好像有旨意,是…是皇帝给修的……”

  此话一出,我不自觉逐渐瞪大了眼睛!

  前后也就几秒钟,各种线索在我脑子里交汇碰撞,最后化作一个惊人的结论——大墓!

  绝逼大墓!

  过去十几天除了看书,我也没少跟周伶请教,不再是啥也不懂的小屁孩了。

  我知道在古代,敕建陵墓并不少见,刨除皇亲国戚,很多有功之臣都曾获此殊荣。

  但别忘了!

  地,是成化十三年征的,老太监也是这一年退养的,可他的墓,却直到正德六年才修;周伶曾说,老太监并非寿终正寝,而根据干尸的肤色样貌判断,大概率是服毒自尽。

  那么,从成华十三年到正德六年,他退养了三十几年,为啥突然要选择自尽?

  因为!

  正主儿的墓修好了!

  他要开始守门了!

  那么也就是说,这座墓,很可能修了三十几年!

  这他妈什么概念?

  这是不逊于任何亲王陵墓,甚至,比肩皇陵的超级大墓!

  想到此处,我干咽了口唾沫,一时间竟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……

  突然,周伶电话响了。

  她看了一眼屏幕,便直接走向了阳台。

  通话时间不长,顶多十几秒就结束了,但周伶却没有立即回来,而是站在阳台抽起了烟。

  我想起下午的发现,便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本《花间赘语》,跑到阳台交给她。

  我能想到的,周伶自然不在话下。

  看到征地那一段后,她眼睛骤然瞪大,死死的攥住了书本。

  待她缓了一会,我便问:“伶姐,咱们接下来咋办?”

  “该咋办咋办呗…”她夹着烟猛吸了一口,“如果黄波所说是真的,那入口应该就在老太监墓周围,大概是下边或者后室的后边,具体有没有的,刨开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
  我皱了皱眉,感觉她似乎有点不高兴,就又问她啥时候动手。

  “自然是越快越好,不过,得先看看冯抄手的意思。”

  “冯抄手?”我搞不懂了。

  “怎么?”周伶抱起肩膀,看着我问:“你是不是觉着,咱们应该自己干?”

  “昂!”

  我点头,说难道不是么?

  让黄波入伙我理解,毕竟他不是纯粹的外行,我们又不可能弄死他,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拉他下水,可是,找冯爷拼车是几个意思?

  如今我们有位置,有大墓的确切信息,完全可以单干啊!

  “呵呵,你想的太简单了。”

  周伶摇摇头解释说:“这跟老太监墓的情况不一样,行话讲见者有份,冯抄手虽不清楚具体位置,但毕竟知道这个墓的存在,而且说不定已经找了很久,咱要是再背着他干,你觉着,他会老老实实的看着么?”

  “况且这种大坑,情况往往极其复杂,无论咱们还是冯抄手,单干都不一定吃得下,所以,拼车未尝不是最明智的选择。”

  我挠了挠头。

  道理我明白了,但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,就说:“那跟他拼车,万一他坑咱们咋办啊?”

  不料我一说这话,周伶却饶有意味的看向了我问:“你们和我也是拼车,万一,我坑你们怎么办?”

  “啊?”

  我一愣,下意识道:“这…这怎么会?”

  “怎么不会?”

  她凝视着我,目光骤然变得锐利,仿佛下一秒,就要掏出刀子捅我一样!

  我被看的心里发毛,便低下头不与她对视。

  过了大概十几秒,只听噗嗤一声,周伶又忽然笑了:“瞧把你小子吓了……”

  “放心吧!”她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  “清酒红人面,财帛动人心,就算他要坑咱们,那也是掏出东西之后的事儿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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